2024年11月，臺灣建筑設計師賈孝遠受邀參加中國建筑文化論壇2024——“嬗變與交融”中國建筑文化的承繼與創新。
□ 記者 馬尤翼
“什么是城市特色，什么是讓人們感到幸福的城市空間？”
在業界打拼40年的臺灣建筑設計師賈孝遠一直尋找著答案。他說，城市要為人服務，我們不能只關注軸線、建筑風貌等因素，而忽略了對城市生活價值體系的關注。
2005年，賈孝遠第一次登上西安城墻，得以一窺隋唐長安城的城市形制，在“千年精神地標”的吸引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夢想中的“華夏開放里坊”未來雛形。
這一情牽，就是20年。
夢回隋唐里坊
1984年，賈孝遠成立了臺北賈孝遠建筑師事務所，隨后陸續承接了花蓮國際機場、臺北科技大學、圣約翰大學等項目而聞名業界。
2005年，西安啟動“皇城復興計劃”，主要針對西安老城區約五分之四面積加上大明宮在內區域擬定長遠規劃，賈孝遠受邀參與其中。
這次與西安的邂逅，從此把這位臺灣建筑師和西安連接到了一起……
“西安的歷史遺跡保留之完整，讓世界為之震撼！”賈孝遠說，從小在歷史課本中感受秦風漢韻盛唐氣象，如今有幸參與規劃設計，與這片土地上璀璨的歷史遺跡面對面，情不自禁產生了“地緣情感”，他開始著迷于探索西安的城市文脈與建筑布局。
“如果問哪一個城市最能代表全球華人的精神地標，我認為隋唐長安城是意象最為鮮明的。”賈孝遠說，隋唐長安城不僅是中國文明智慧的偉大發現，更是世界極有影響力的城市形制典范。
街巷是城市的毛細血管，最能體現一座城市的歷史。在追溯研究隋唐長安城的街巷歷史中，賈孝遠看到了城市復興的“未來”。
“你看，長安城108坊設計都是基于步行距離確定尺度大小，平均一里坊對角線距離就是800米，大概走路10分鐘，人們就能移動到任何配套的地標節點中。”賈孝遠說，千年里坊有著人性化的空間尺度、商住混合的雛形，與現代“15分鐘生活圈”理念有著諸多契合之處。
汲取隋唐長安城的靈感，賈孝遠由此打開了對中國特色城市空間設計的“任督二脈”。
賈孝遠發現，國內老城規劃大多是參照歐美先進國家的案例，并沒有從中國文化傳承的角度，去相應調整城市空間。這也在他心里埋下種子，如果從里坊單元出發，不僅是對西安城市發展的重要反思，更對探索中國城市特色具有時代意義。
探索文化空間存續
“中國特色的城市幸福空間應該是為中國人規劃服務的。這點我們做到了嗎？”
望著一個個城中村被拆除，一座座摩天大樓拔地而起，賈孝遠經常捫心自問。在他看來，設計中最不能忽略的是涵養中國人生活習俗的空間建設。
“千年以來，西安的城市格局、大院文化、方位辨識度仍是這片大地的遺產。”賈孝遠感嘆道，對圍墻的依賴、安穩的追求，尤其是大院文化的鄉愁情結仍然深深影響著一代代西安人。
在西安定居后，賈孝遠常常聽到朋友講起家屬大院，或者許多廣場節慶、校園生活的鮮明印記。賈孝遠說，這樣的鄉愁不是大軸線的城市記憶，大多數是屬于小區尺度的。
城市復興，復興的是什么？改街道、換立面？
從傳統里坊，到近現代單位大院，再到商品小區，在賈孝遠眼中，這些都是文化續存的重要載體，他提出城市復興應從“社區”著手，設計出符合中國人生活習慣和價值觀的城市空間。
2005年，賈孝遠提出“新里坊”理念，他在筆記中寫下這樣一段思考：
“我們推崇孝道，但尊祖敬老的城市并未落實；我們重視教育，但千萬接送大軍景象令人深思；我們重視文化傳承，可是小區環境卻沒有社會空間載體；我們喜歡住商混合的方便，可是卻處在隔墻如隔山的圍墻城市。”
永不落幕的里坊理想
城墻青磚的紋路、充斥鼻息的古香古韻、酸辣噴香的油潑面……帶著對長安的情難自禁與對中國特色城市的設計熱忱，賈孝遠笑著說，“如今對我來說，西安反倒是第一故鄉了。”
2007年，賈孝遠團隊操刀的“大興路地區綜合改造”榮獲2007年全國人居經典建筑規劃設計方案競賽的規劃、設計雙金獎。
2010年，賈孝遠團隊操刀的“渭南六泉路里坊社區規劃”榮獲2010年中國人居典范建筑規劃設計·最佳設計方案金獎。
2011年，賈孝遠團隊參與了紡織城堡子村周邊城市設計的國際競賽，因堅持保護半坡博物館周邊環境的方案，主辦方于2015年又邀請其團隊對紡織城整體提出解決策略。
至今，賈孝遠團隊還參與操刀過西安中軸線規劃、火車東站片區規劃設計、新城區總體規劃、棗園村城中村規劃設計、西鐵大明宮城市更新設計……
即使經手項目被贊譽連連，但由于開發單位剛性需求大，對容積要求高等客觀因素，經過多次修改后的項目方案，與理想的“華夏開放里坊單元”總是擦肩而過，談到這個，賈孝遠言語間都是遺憾。
即使這樣，但賈孝遠心目中的理想火花從未熄滅，結合20年來的項目實踐思考，2024年3月，賈孝遠的著作《開放里坊單元營造》在西安問世。在書中，他研究深化出系統性、前瞻性的“開放里坊單元理論”，并對現實問題給出落地策略及建議。
在新書發布會現場，多位建筑設計專家與學者對該著作給予高度評價。他們認為，這部著作探索了現代城市中如何重建東方傳統文化的方法，對于營造具有中華文化特色的中國城市，具有重要價值。
2024年11月，中國建筑文化論壇2024——“嬗變與交融”中國建筑文化的承繼與創新在西安舉行，賈孝遠作為受邀嘉賓作主題演講。
“我想做的，就是埋下一顆種子，等待未來開花結果。”今年66歲的賈孝遠至今仍堅守在建筑設計事業上，他說，也許退休近在咫尺，但他希望創造出一種“華夏開放里坊”的現代可能性，這是他作為中國城市建筑人的不二使命，相信未來已近。
